大陸最後的軍統特務,我們欠他們一個公允


三個老軍統留在世間的最後影像(攝影:方軍)

記者/主持人:轉載

看這張照片,蓮站在最左邊,89歲的戴以謙拄著拐杖站在中間,最右邊則是從寧波趕來的92歲的祝仁波。這三位看似普通尋常的耄耋老人,擁有共同的不尋常的身份——曾經的國民黨軍統局成員。這張合影,是這個神秘群體留在世間的最後影像。

王慶蓮是大陸最後一位有過軍統經歷的女譯電員。軍統局第一把手戴笠和第二把手毛人鳳都是江山人,譯電科的人幾乎都是戴笠從江山老家招來的。據說,江山擁有國內難懂的方言。因為可以看到情報,也有「混進」軍統局的共產黨想調來譯電科,但不是江山人、不懂江山話,很難。

在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當中,戴笠締造的軍統一直是世界上規模最大、效率最高,同時也是電訊破譯技術最先進的情報機關,當時,日本人對這位軍統領導人的人頭懸賞金額,猶在對毛澤東的懸賞之上。

在軍統內部,大家都叫戴笠「戴」。軍統局的工作人員,男的穿中山裝,女的穿淺藍色旗袍。老闆的中山裝風紀扣總是扣得很整齊。每個禮拜一上午,他只要人在重慶,都會到局本部做周。他在上面講國際形勢,有時忘了叫大家」稍息」,大家也就筆直地站幾個小時,他在台上也是站幾個小時。最後,戴笠要求齊念「忠勇為愛國之本,孝順為治家之本,整潔為強身之本,正義為立業之本」。這個是軍統的內部特殊儀式。做完報告就在這個兼飯堂的禮堂吃飯。八人一桌,老闆也同吃,葷菜就是牛肉絲炒地瓜。

1941年日本人偷襲珍珠港,這個情報是軍統局先得到,譯電科科長姜毅英譯出來的。老闆向彙報,蔣介石跟說了,美國人還不信。最後證實了,美國人才相信戴笠的辦事能力。後來成立中美合作所,美國那邊的梅樂斯還跟老闆回江山,和老闆的母親拍照紀念。說到中美合作所,其實就是搞情報的,離白公館很近。

大家知道渣滓洞,其實軍統局的人犯了錯誤也是關裏面。在軍統局,男女之間談戀愛可以,但勝利前不準結婚。有一對駐外地工作的,違反了這個規定,軍統局把他們調回局本部,男的關起來6個月,也是渣滓洞。

抗戰期間每年4月1日,軍統都會召開犧牲人員紀念大會,由戴笠親自主持,紀念那些為軍統工作死了的人,工作死的和生病死的,每個人的照片掛在禮堂上,把家屬接過來悼念。但1946年的4月1日,卻成了戴笠本人的追悼大會。當時蔣介石在台上講話喉嚨都哽咽了。

戴笠去世后,軍統逐漸沒落。內戰爆發之後,王慶蓮和祝仁波都辭職返鄉,戴以謙隨北平的傅作義將軍起義以後,就回到了浙江江山老家務農。

在軍統局一共呆了三年多。王慶蓮回憶自己真正嘗到做人的滋味、最快樂的就是那三年。雖然軍統局紀律嚴,王慶蓮因為違紀(抹胭脂塗口紅)被記大過處分一次。


在「國家記憶」的二戰圖片展前,王慶蓮說「我在軍統也是這樣打扮,也有這樣威風,我那個時候笑得也有這樣燦爛。」

1949年,國民黨退守台灣之際,當時業已成家的祝仁波、戴以謙、王慶蓮三人選擇留在了大陸。

1950年代,中共對留在大陸的軍統進行肅清,「活要找到人頭,死要找到墳頭」。

1950年,祝仁波的姐夫陳一白被逮捕,1952年死於提籃橋監獄。1937年,17歲的祝仁波就是經表姐夫——當時中國首屈一指的電訊專家陳一白的引薦進入軍統的。彼時陳一白的無線電通訊指揮,在對日空戰中屢立戰功。

祝仁波、戴以謙、王慶蓮等人被定性為「歷史反革命」。祝仁波、戴以謙二人的妻子都因受不了政治壓力而提出了離婚。

祝仁波被判改造10年,因有機電技術,改造農場不願放人,他又繼續「留用」了16年,直到1980年才走出高牆。95歲高齡時他還在幫人們修機電。因為「有了工作,白天日子很好過。晚上受不了,睡不著覺,就像半夜放電影一樣,但這個電影是不好看的。我的同事全部死掉了,我的長官全部死掉了,沒有人了。」

戴以謙,抗戰時期軍統局戴笠的機要參謀。改造加管制共20年後,戴以謙回到江山老家務農。16歲參加抗日戰爭,49年後,被土改了。沒有房子住,只能租房子住。天天掃大街,見人就彎腰,大氣不敢出。也不敢對人笑。曾經有一次,幾個學生過來就踹他屁股一腳,說:「笑什麼?你?反革命!呸!」老婆改嫁后,一直單身。買了個錄像機,每天看《西遊記》。

1958年,王慶蓮和黃埔軍校的丈夫一同被押送到塘棲鎮勞動改造,改造期間,王慶蓮的一隻耳朵被打聾。王慶蓮回憶說,「文化大革命時期,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段。我是軍統,當然是首要批鬥對象。有一次我看到報紙上登著陳毅講的幾句話,隨口念出來『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,不是不報,時間未到,時間一到,全部要報。』因為這幾句,他們把我關起來了,白天黑夜地審問,問不出名堂就動武,每天不是打就是罵。一天晚上叫我立在凳子上,把我的手反綁起來吊在樑上,再把凳子抽走,用木棍左右開弓打我。我沒求饒,只喊了一聲:『毛主席救救我!』

不讓睡覺。只要我眼睛閉著,他們一腳踢過來。想到晚上得挨打,我就哆嗦,求生不得,那就求死吧,趁看守的人打撲克,我一頭扎進屋旁邊的魚塘,被發覺了,一個男的下水抓我腳,我用力一蹬把他的牙都踢出血,結果還是被他們拉上岸。

換濕衣服的時候,當地的大娘看到我腿上沒一塊好肉,都掉淚了,我叫她別哭,被他們看到也是要打的。我自己不覺得痛,麻木了。

求死不得,那就求生吧。已經在地獄里,死也沒什麼可怕。江山人脾氣倔,軍統的江山人,脾氣更倔。我下到農村改造23年,還是很倔強,沒有的事情我絕不隨便講。

我這一生對不起四個人:我媽媽,我沒能給她養老,她反過來還得幫我養兒子;我的三個兒子因為我,一個只讀到初中畢業,一個小學畢業,另一個小學都不能讀完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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